【旧文】东京以北的时光机
要换电脑了…不知道存哪里，发几篇以前自己蛮喜欢的吧。
东京以北的时光机，将我带到了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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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像往常一样，站立在东京铁塔的塔尖上，看着下面如繁星般点缀黑暗的灯火，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浅浅的孤独。
但那也是转瞬即逝的。
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几乎都忘了自他担任这个职务以来，这个世间已经经历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
晶莹的雪花忽然从天空悠悠落下，停留在他淡蓝色头发上。他伸出手，雪花落在他的掌心，过了许久也没有融化。
他拥有世人渴求的穿梭时空之力，却连一片雪花的冰冷都感受不到。
他的思绪渐渐变得悠远。
这时，右侧上空出现了新任务的指示。
时间：2015年6月30日14时34分27秒
地点：东京XXXXXX
任务：对“仓野千绘”进行援救。
过了一会，字渐渐隐去。
黑子抬头看着不断落进视野里的白色碎片，恍惚想起了似乎曾经与谁一同看过这样的画面。他无法感受到任何冷热的，但是模糊的记忆告诉他那时候他感受到了温暖。
怎么回事……？
黑子疑惑地努力继续回忆，但他像是站在一条看不到终点的道路上，前方满是白色的浓雾。他微微皱眉，思考了一会后起身向东京的北部前进。
在东京以北的地方，有一个时光机。
这样的时光机是由「神」创造出来并用于调节因果律的。因果律千变万化，其质素处于坚固和脆弱的两个矛盾极端。
所谓“坚固”便是，一旦某一处细节被改变，便无法恢复，且这个细节所处的时间点之后的事物定会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而说它“脆弱”，则是因为它极其容易受到那些妄图改变世界发展规律的人的破坏——他们被称为「聿」。
为了保证因果律的正常发展，神增设了一种被称为「观测者」的职务，该职务的主要任务便是从不间断地监察着因果律，并对「聿」所作出的篡改进行修正。因为因果律的坚固，所以观测者们只能从被篡改的时间点之外的时间着手修改，以让因果律恢复正常，而被称为「律」们的职责便是接收到来自观测者的任务之后，用时光机穿越时光并完成任务。
其实在世界还只是一个小小奇点的时候，并没有「聿」的存在，但是早期的「律」因无法忍受长久的寂寞与无趣，心态便渐渐变得扭曲，并产生了修改因果律的念头。所以，现在世界上存在着的「聿」都是由曾经的「律」堕落而来的。为了降低「聿」产生的概率，观测者们在监察因果律的同时也在监督着「律」。
神根据世界地域的分布，每个地区都设置了一名「律」、两名观测者和一台时光机。黑子是「律」中的一员，而他所管理的区域是东京地区，一个繁华却让他感到寂寞的地区。
东京地区的时光机被设置于北部，是在一所学校附近的小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给了时光机很好的隐蔽性，尽可能地保证了它能不被「聿」们找到。
夜已深，此刻街道上并没有其他人影，忽明忽暗的路灯光给这条街道上增添几分冷意。黑子站在路灯旁，抬起手，眼前的墙壁出现了一个充满光亮的洞。
黑子钻进去后洞便消失了。那里面是一个没有边界并在时刻变化形态的空间，眼前满是错综复杂的各个时间点。黑子闭眼，默念了任务中提到的信息之后，在他面前便立刻出现了一条裂缝，他伸手碰触那条裂缝，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他拉了进去。
原本安静的耳边此刻充满了嘈杂声，黑子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中央，而从他身边经过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为了保证工作进行的顺利，除非黑子出声，否则一般人都会将他直接背景化，甚至空白化，所以相对于周围经过的形形色色的人来说，黑子在他们面前就好比隐身了一样，完全不能被注意到。
黑子抬头看了一眼巨大的电子显示屏，美丽端庄的女主播正用着美妙的声音向这个地区的人们播报着这个地方、这个世界所发生的种种——生老病死、喜怒哀乐。
显示屏右下方的数字没有情感地向前滚动，大概还有一分钟，名叫仓野千绘的人便会从马路上走过。他突然想到，如果不是「聿」篡改了因果律，仓野千绘的生命便会按照预定从这个世界上逝去。
从这一点来说，是「聿」拯救了这个人呢。
修正因果律的对策只有一个，那便是调整某一时间点所会发生的事。有的时候会像这次一样去拯救一个人的生命以达到目的，而有的时候则可能将某一事物从这个世界抹去，一个字眼，一个动作，一段记忆，甚至一个生命，都可能成为抹去的对象。不过，抹去一个人的存在，这种情况只是极少数，观测者们只会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选择这样做，否则对于大部分「律」来说，这样的做法只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精神压力。
这次的任务是救人，这对黑子来说再好不过。
斑马线上的行人渐渐减少，红灯亮了起来。黑子站在斑马线中央，最终在道路的一边发现了仓野千绘。那是个看上去刚上国中的女孩子，黑亮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怀里的黑色猫咪，白皙的手指时不时挠着黑猫的耳朵，明眸皓齿的笑容把周围的人都感染了。
2015年6月30日14时33分48秒
黑色猫咪因受到惊吓，从仓野千绘的怀里逃走。
2015年6月30日14时33分57秒
黑色猫咪跳到了马路上。此时绿灯亮起。
2015年6月30日14时34分12秒
车辆开始行驶，仓野千绘从人群中冲出来。
2015年6月30日14时34分23秒，黑子抓住了从人群中冲出来的仓野千绘。仓野千绘被黑子碰到的那一刻，东京地区的事物全部静止。
黑子放开仓野千绘，转过身向前走去，唯一能动的他看上去就是一个不和谐的存在。他走近停留在半空的黑猫，蹲下身将其抱在怀中。黑猫温顺地躺在黑子怀里，似乎是寻得了一个安全的场所，它蹭了蹭黑子的胸口，发出一声腻人的叫声。
黑子低头看着猫咪，不由地露出一个浅笑。属于同类的共鸣让他对这只猫咪产生了好感。
在黑子成为「律」之前，他仅是一只一直在流浪的猫咪，不知是哪一天，他突然被车辆撞死。原以为从此会陷入无尽黑暗的他被神找到，并因为拥有纯净灵魂而成为了「律」。只是在成为「律」的那一刻，他在人间的记忆被神尘封，唯一记得的是自己曾经是一只猫咪，在这个混乱的世界四处流浪，为生存下去而不断努力。
但是曾经经过哪里，遇见过谁，这一切都不记得了。
黑子将思绪从零碎的记忆中拉扯回来，他调整了仓野千绘的姿势来让猫咪能够安静地待在她的怀里。这一切做好之后，东京地区恢复如常。
“啊，真是虚惊一场，幸好抓到了你。”仓野千绘边往后退边对着猫咪说道，并向四周惊魂未定的人道了歉。与此同时，原本会撞上仓野千绘的车辆安然地向前驶去，再也不见踪迹。
黑子看着仓野千绘抱着猫咪的模样，失了神。红灯变为绿灯，一直在路边等待的行人立刻向对面走去，他们与黑子擦肩而过，仓野千绘也是。
仓野千绘经过黑子身边时，柔声对猫咪说道：“回家吧。”
“下一刻小行星撞击地球”，这句话实现的概率会有多大呢？这个概率大概是一个无限逼近0的数字。与之类似，黑子回忆起担任「律」之前的事，这样的事发生的概率也是极其微小的。
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黑子望着仓野千绘渐渐远去的身影，恍惚中，她的背影与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某一个画面慢慢重叠。
一只黑猫躲在公园的长椅下，看着一片洁白的世界，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已经下了一夜的雪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没有庇护所的黑猫仅能待在这个并没有任何防寒作用的长椅下，努力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好让身上不多的热度不被充满寒意的空气夺走。但是一夜的大雪已经让他的四肢有些僵冷，他怀疑自己能不能熬到这场大雪停下。
“啊…啾！”黑猫打了一个喷嚏，冻红的鼻头上有了晶莹的液体。他准备用爪子摸摸鼻头时，却看见一个赤红色头发、穿着西装小马甲的男孩正蹲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黑猫愣住了，举起的爪子停在了半空。
这个人类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讪讪地将爪子缩回怀里，闭上眼不看这个人类，有些害怕地抱紧自己的尾巴。
“过来。”男孩突然开口道，稚嫩的声音里透露着一种成人的不可违抗力。
黑猫睁开眼，男孩伸出一只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黑猫记得自己曾经遇见过和这个男孩差不多大的孩子，对他并不很友好，所以此刻他只想逃走，但无奈四肢僵冷得根本不想动弹，他只好努力往后挪了挪，尽量让自己离这个孩子远一点。
男孩见黑猫没有理会他的话，有些不悦地皱眉，但依旧耐心地看着黑猫，又说了一遍：“过来。”
黑猫见男孩还不放弃，对着他发出了威胁性的叫声，还举起爪子朝男孩的方向抓了抓，试图赶他走。但没想到的是，男孩竟然抓住了他的爪子。
小小的手指揉了揉僵冷的猫爪，温暖的感觉让黑猫愣住了。
这个人的手……好温暖。
黑猫勉强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朝着男孩的方向走去。男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眼底的光芒好似冬日里温暖的阳光，看上去很暖。
男猫将小小的西装马甲脱下来包住黑猫，转头对正向他走来的女人道：“妈妈，这里有一只小猫。”
男孩的母亲走过来，看了看黑猫的道：“它好像有点感冒，这么大的雪它一定冻坏了。”
“可以带它回家吗？”
“当然。”
“谢谢妈妈！”
“那么现在回家吧。”
“嗯。”
男孩慢慢地跟在母亲后面，悄悄地对着黑子说道：“回家吧。”
黑猫露出脑袋，努力朝身后看去。被大雪覆盖的长椅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拐角处。等再也看不见那个曾经待了一夜的地方之后，黑猫闭上眼躺在男孩的怀里，慢慢睡去。
等黑猫再次醒来，身下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忍不住想继续躺一会。
诶？不对！
黑猫睁开眼，正好对上了一双赤色的眼眸。男孩的眼睛里倒映着他湛蓝色的猫眼，像是一颗蓝宝石躺在一块红色绸缎上一样。
“你醒了。”男孩揉揉黑猫的耳朵，“你生病了。不过，已经好了。”
“喵~”黑猫发出一声友好的叫声，蹭了蹭男孩温暖的手指表示感谢。
“我是赤司征十郎。”男孩说道，“你该叫什么呢？”
黑猫站起来，他想靠近赤司征十郎，想获得更多的温暖。
赤司征十郎让黑猫直立，握着他的两只前爪道：“全身都是黑色的你，应该叫黑子。”
“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颜色呢。”赤司征十郎忍不住凑近黑子，用脸颊蹭了蹭黑子毛绒绒的身体。
“欢迎你。”赤司征十郎道，“以后黑子就是这里的一员了，不许和坏野猫在一起，也不许擅自离开我身边。”
黑子叫了一声来回应赤司征十郎的话，他觉得这个人很温柔，这对他来说便足够了。
自从入住了赤司家之后，黑子便再也无需担心温饱的问题，因为每天准点，赤司征十郎总会带着美味可口的高级猫粮来到他面前，还有高级材质的猫窝，这让黑子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窝在那里，舒服地睡觉。
就这样过了一年，黑子比刚进这个家时重了不少，对赤司征十郎的了解也增加了不少。
赤司征十郎从小开始便一直接受着各种精英课程，小小的肩膀上压着沉重的学业负担。对于他来说，每天清醒时间内唯一能够放松的机会便是拉小提琴——虽然这也是精英课程的要求之一，但是比起繁琐的课业这已经是最能让他享受的一项了。
偶然一次，黑子在这个对他来说大得可怕的房子里四处游荡的时候，无意间闯入了赤司征十郎的琴房。
“亏你能到这里来呢。”赤司征十郎停下手上的动作，将小提琴放到一边之后抱起黑子。
“重了不少。”赤司征十郎笑道。
这倒是招了黑子的不满，他从赤司征十郎的怀里蹿出，跳到了被绸布盖着的钢琴上，蜷缩起身体，闭眼不理会赤司征十郎。
“黑子生气了？”赤司征十郎走近钢琴，将绸布掀起来，打开琴盖。
“希望黑子能够原谅我的无礼。”
语毕，比初见时修长了不少的手指开始在黑白琴键上跳跃，从指间流淌出的乐曲，像极了冬天里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片一片温柔的落在黑子身上，但是那并不是冰冷坚硬的，而是温暖的，柔软的。
黑子转头看着赤司征十郎，真挚而专注的模样让黑子看得有些失神，他可以想象到赤司征十郎脸部棱角的线条变得硬朗时的模样，那一定非常好看。
于是，自此之后，黑子每天都会来到琴房，静静地躺在钢琴上陪着赤司征十郎度过短暂的美好时光。
但是，在赤司征十郎去另一个地区参加小提琴比赛时，这段时光宣告了终结。
在赤司征十郎回来之前，黑子便一直趴在能看到大门的窗口等待着他的归来。等待了一周左右，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里，在窗口上快要睡着的黑子突然听见了车鸣。
非常肯定那是载着赤司征十郎的车辆的他，立即从窗口跳下去，冲到马路上。接连好几天都不见的思念让黑子一心只想着马上见到赤司征十郎，完全没有注意到从拐角处突然出现的车辆。
生命是脆弱的，无论是夜空里来自另一颗星球的光芒，还是耳际偶然经过的微风，都会因为一场意外而悄然逝去。
身体的剧痛让黑子的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已经没有了痛的感觉。从破裂的伤口处汩汩流出的红色液体浸染了黑色的毛发，湿热的感觉让黑子弱弱地叫了一声。贴近地面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但熟悉的步调里带了几分惊恐和难以置信。
大概脖子处的骨头被撞碎了吧。黑子这样想到，因为他无法抬起头看看那张好久不见的脸。
他又想到自己无法逃脱死神的手掌，内心便充满了难过和不舍。他开始伤心地叫起来，微弱的声音像是秋日里偶然飘进视野的落叶一样，悄无声息。
赤司征十郎颤抖着手，将已经濒临死亡的黑子抱了起来。他捂住黑子肚子上的伤口，不知所措地开始抽泣。那双一直用来拉小提琴的手上沾满了红色的花瓣，看起来刺目而灼人。
黑子在陷入黑暗之前，突然想起当初赤司征十郎曾经和他说过，他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颜色。
现在，我啊……染上了赤司君的颜色了呢。
带着这样莫名让他感到满足的念头，黑子如最初与赤司征十郎相遇时那般，在他的怀里睡去。
——永远地。
回忆起在人间时发生的事的黑子，站在路中间久久都没有离去。因为记忆是突然被强行唤醒的，所以黑子并不记得那个孩子的全名是什么。在黑子准备努力回忆时，从上空传来了观测者的声音。
“黑子，任务完成请立即回归。”
“抱歉，我马上回去。”
黑子暗恼自己的不专心。为了保证工作效率，「律」在完成任务之后必须迅速回归到原来的起始点，否则可能在「律」本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世界造成不必要的祸端。
但是在回到原来时间点的过程中，时光机突然出了故障。在观测者修复时光机之前，黑子不得不在那个空间内待一段时间。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过去，原本不该出现在他记忆中的人与事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怎、怎么回事？！时光机怎么又出现了问题？黑子你快出来！”时光机里黑子收到了来自观测者的紧急通知。
在被吸进不知名空间坠入虚无之地之前，黑子被一股强大力量吸入了某一个时间点。
从时光机里出来的瞬间并不如意，黑子没把握好速度，“咚”的一声，从街道的墙壁上掉到了地上。
“啊、痛……”黑子揉着脑袋，正准备站起来，余光瞥见一个穿着白色外套、淡蓝色衬衣的少年正看着他，微微放大的瞳孔里透露着他内心的惊讶。
啊，不小心出了声。
黑子还没将来人的脸看清，便迅速将眼神收回来。他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尘土，心里默默祈祷着这个人能够马上将自己忽略。
不过，事情并没有黑子所想的那么顺利。
“你……还好吗？”少年开口问道。
黑子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
二人命运的齿轮再次咬合，黑子的时间开始继续向前进。
见黑子没有回答，少年疑惑地皱眉。
黑子看清了来人，突然开口叫道：“赤司君……”
“你认识我？”
“啊、不，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
“……你叫什么名字？”
“黑子……呃……”
“黑……子？”
“是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失礼了，我是赤司征十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赤司征十郎微微颔首道歉，“你也是帝光的吗？”
黑子疑惑眨眨眼，看到赤司征十郎胸前的校徽后才明白他口中的“帝光”是什么。
不知为何，看着赤司征十郎的那双眼睛，黑子不由自主地说出：“是……是的。”
“……我对你很感兴趣。”
“诶？”
“没什么。”赤司征十郎伸出手，“初次见面，很高兴与你相遇。”
“我、我也是。”
握住赤司征十郎的手的那一瞬间，黑子莫名地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曾经与这样的温度相遇过。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课了，你穿这样没问题吗？”
“这样……？”黑子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正穿着便服。如果是帝光的学生的话，那现在应该穿着校服才对。
“嗯？”赤司征十郎温柔笑道，“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去我家。我还有一套。”
“赤司君，你……为什么对初次相遇的我……”
赤司征十郎慢慢靠近黑子，距离的拉近让他们的视线不再水平，他微微垂着眼眸，望进了那片泛起波澜的湖蓝：“刚才没听到吗，我对你很感兴趣。”
“为、为什么？”
“因为你是黑子啊。”赤司征十郎露出一种怀念的神色，“眼睛也很像。”
“什么？”
“没什么。不过黑子，你的全名是？”
“那个……”黑子有些局促，因为一直以来他只记得自己曾经是一只叫黑子的猫，现在突然被赤司征十郎这样问，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不愿意透露的话，就算了。称你为‘黑子’便好。”
“是、是……是黑子哲也。”黑子哲也看着赤司征十郎，脑海中突然浮现了「テツヤ」这个字眼。
“黑子哲也……很好的名字。时间还算充裕，先去我家吧。”赤司征十郎自然地拉起黑子哲也的手，往反方向走去。
黑子哲也一路神游，因为他不知道时光机何时才会修好，而他需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
本来他是无需在意在这里游荡的时间长短的，但是他现在已经和这个时间点的人接触，并且已经超出「陌生人」这个界限，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情况都非常糟糕。
而之后的发展，让黑子哲也更加感到慌乱和迷茫。
据观测者所说，这次时光机出现故障的原因是被「聿」找到了时光机的所在地，并将内部的时间点弄得一片混乱，所有时间点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神将东京所属的时光机强制性封锁，并紧急召集所有的观测者对以东京区为起点的时间点进行恢复。
这便意味着，黑子哲也不得不在这里待上更长时间。
得知这一点时，他忍不住猜想他与赤司征十郎的进一步接触恐怕也是「聿」造成的。
【注】日文中：「テツ」是形容德行和智慧兼备的人，而「ヤ」则是起强调作用。
原本应该擦肩而过的命运发生了不可预料的偏转，人心所产生的情感也在一点一点着偏离应有的轨道。
时间愈长，其发生的偏转愈大。
“赤、赤……嗯…等……”被压在天台墙壁上的黑子哲也在双眼变得迷离之前，努力地推开在他双唇上毫不客气啃咬的某人。
“怎么了？”
“不、不要在这里……”因为身高差，黑子哲也不得不抬头看着赤司征十郎。
自进入高校，赤司征十郎像是用了了某种神秘药物一样，身高迅速地往上增长，而黑子哲也却一直停留在两人最初相遇之时的高度。这让赤司征十郎不止一次得意地嘲笑着黑子哲也，虽然不甘心，但是知道原因的黑子哲也也无可奈何。
因为对于「律」来说，成长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的。
这样的结果便是，现在赤司征十郎和黑子哲也的身高差大概有20公分。
“只是亲吻。”赤司征十郎轻挑起黑子哲也下巴，大拇指指腹在黑子哲也的皮肤表面缓慢摩挲着，似乎在考虑着该如何吃掉眼前的猎物。黑子哲也那饱含着拒绝之意的话语让他不满地眯起了眼。
危险的赤红落在那片湖蓝，这让黑子哲也忍不住想缩起脑袋。
此刻黑子哲也再一次难过为什么时光机坏了，如果没有坏掉的话至少可以在落入这个人精心设计的圈套之前，从相遇的时间点穿梭到现在，好好看清眼前这个人的真面目。
其实赤司征十郎根本不是初遇时那般温柔有礼、体贴入微，而是霸道、小孩子气，还非常爱吃醋！
国中时期，二人曾经有过一段很长时间的冷战。虽然那时候并没有确定彼此之间的关系，但是实际上对于还处于感情萌芽期的二人来说，那段时间让他们双方都受到了一定的煎熬。
看着赤司征十郎的异色瞳，黑子哲也想起那段时间里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赤司征十郎。冷酷而又无情，所有行动的前提便是取得胜利，做什么事看上去都毫无人情可言。
不过最后幸好，黑子哲也让曾经的赤司征十郎回来了。
不过，在被问及想要哪一个赤司征十郎消失时，黑子哲也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想看到的是赤司君的全部，所以任何一个你都不需要消失。唯有如此，才是完整的赤司君。”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话吗？”
“当然。我很清楚。”黑子哲也顿了顿，“经过这段时间，我也弄清楚了一件事。”
“什么？”
“我喜欢赤司君。”
黑子哲也的眼睛透露着真挚和羞涩。
稍微有些愣住的赤司征十郎无奈而又满足地抱紧黑子哲也，在他耳际柔声道：“啊，你真是……这样的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
“是男子汉就应该先告白。”
“是男子汉就应该懂得这样……”在黑子哲也理解了赤司征十郎的话之前，他的双唇突然覆上来，吻住了他微微张开的嘴唇。
因为黑子哲也的话，赤司征十郎的两个人格在慢慢地融合成一个，不过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冷战时期出现的赤司征十郎似乎更占优势。
“在想什么？”赤司征十郎将脑袋靠在恋人的肩膀上，身高的完美差距让他非常喜欢这个姿势，因为这样能够完全感受到黑子哲也的气息和温度。
“想起了过去。”黑子哲也见赤司征十郎终于冷静下来不再向他索吻之后，双手环上他的腰际，静静任凭恋人将身体的重量放在他身上。
“过去？”赤司征十郎侧头，盯着黑子哲也脖颈后的细软发根，可爱得想动手摸摸。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赤司君，请不要这样，很……痒。”黑子哲也缩了缩脖子，微皱着鼻子。赤司征十郎的小孩子气有时会突然出来捣蛋，这给他带来了不少困扰。
“嗯。你想起了什么？”虽是这么说着，但是赤司征十郎的手指并没有停止玩弄黑子哲也的头发的意思。
黑子哲也无声地叹口气，告诉自己以后没有必要拒绝小孩子气的恋人了，因为那只是徒劳。他缓缓说道：“想起国中我们……”
“喔。”赤司征十郎漫不经心地打断黑子哲也的话，“我认为那是我们踏上恋人旅途的必经之路，所以你无需介怀。”
“我没有……介怀。”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黑子哲也突然问道：“赤司君，如果可能的话，你最想到哪一天？”
“这个问题好幼稚，只有小孩子才会幻想穿梭时空的事吧？”
“真是失礼，赤司君的意思是我是小孩子？”
“是啊，像小孩子一样可爱。”
“赤司君。”
“是是，我在这。”赤司征十郎突然轻笑起来，“为了补偿我的失礼，我可以告诉哲也。”
“对于未来，我没有任何兴趣。因为我知道你只能待在我身边，无法逃开。就算逃开，我也会将你抓回来，限制你的自由，禁锢你的身心，让你这一生从此只有我一个人的存在。所以哲也，不许擅自离开我身边。”
“赤司君，你……”黑子哲也被赤司征十郎的话惊到，虽然一直知道赤司征十郎性格里的霸道之处，但是他没有料到赤司征十郎对他的占有欲竟会这么强烈。
他……难道是一直在忍耐吗？
注意到黑子哲也微微惊愕的眼神，赤司征十郎露出一个有些歉意的笑容。他轻抚着黑子哲也的头发，目光落在了他头顶翘起的几根头发，不禁抬起手让它们打着旋缠绕。
“抱歉，一时说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似乎吓到你了。”
“并不是这样的，赤司君。”黑子哲也对上赤司征十郎的双眼，“我只是惊讶，赤司君原来一直在忍耐。我感到……非常的愧疚。”
没有料到黑子哲也会这样说，赤司征十郎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欣喜：“哲也……你回答真让我感到意外。那哲也的意思是不是我以后可以不用忍耐了？”
黑子哲也低头思考了一会，最后郑重地说道：“赤司君，我觉得你还是忍耐得好。”
“真是过分啊，你所说的愧疚之心呢？”
“被赤司君吃掉了。”
赤司征十郎忍不住笑出了声。
“赤司君，请继续刚才的话题。”意识到话题跑得有点远的黑子哲也，紧急地为赤司征十郎踩了刹车。
“咳、抱歉。”赤司征十郎正色继续道，“我想回到的是过去。”
“赤司君……也会有后悔的事吗？”
“会喔。”赤司征十郎的身体向前倾，直至两人的额头抵上，“后悔在国中的时候和你冷战了那么久，浪费了那么多宝贵时光。所以要回到过去，去将那段时间抹去。”
“赤司君，可你刚刚对我说，不要为此介怀的。”
“那是对你。”赤司征十郎闭上眼，回忆起了过去，“但是对我来说，仅仅介怀是不够的。”
“赤司君……”
“但是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
赤司征十郎睁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让赤司征十郎清楚看到黑子哲也脸上细小而透明的绒毛。他再次闭上眼，用鼻尖轻轻蹭着黑子哲也的脸颊，在感受着从鼻尖传来的温度的同时，低喃道：“所以现在我在很好地把握啊，珍惜和哲也在一起的每一刻，享受哲也在我身边的每一秒，这样才能把之前失去的慢慢弥补回来。”
“不知道哲也，你可愿意陪我？”
黑子哲也被赤司征十郎的举动弄得有些发痒，他的身体想躲避这样的触感但内心又不舍，略微迟疑了一下后，他轻声应道：“嗯。”
两人再次拥吻，比之前能够更好地放开自己的黑子哲也完全将自己的感情呈现给赤司征十郎。舌尖传来的甜蜜而湿润的触感让双方的心脏都开始“噗通噗通”地跳起来，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满足和幸福。
我是黑子哲也……
黑子哲也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唇瓣，口中喃喃着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赤司征十郎……赤司君……”
仅是念出这个名字，黑子哲也便觉得心脏开始发疼。他同时感到疑惑，究竟是因为什么，他才会忘记赤司征十郎以及与他在一起的曾经？
他记得神曾经说过，所有人的命运从一开始都是被决定好的，无论你争取还是放弃，懒惰还是勤奋，都是命运为了让你走向既定的终点而在你身上产生的效应，所以你的思维、你的言语以及你的行动都是为了最后的终点而产生的。
不过，这样正常发展的前提是没有「聿」破坏因果律。还有一点，「聿」无法破坏「律」的因果律。
难道是「聿」破坏了赤司征十郎的因果律吗？否则按正常来讲，在他第一次碰到赤司征十郎时，如果只是发出了一点声音，这之后便不做声，是很快便会被他背景化的。但是赤司征十郎却反常地将视线一直放在他身上，还主动开了口，不管怎么说这都太不符合常理了。
在黑子哲也深入回忆时，耳边突然传来观测者的声音：“黑子，时光机已经恢复正常，请迅速回到最初的时间点。”
“好。”
回到原点的黑子哲也，有些心烦地在街道上漫步着，因为他无法回忆起更多。通过前两次回忆出现的情况，他知道他需要一个能够将记忆从被封锁的潘多拉盒中唤醒的契机。
契机……到底什么事能够成为契机……？
黑子哲也抬头四处望去，漫无目的地不知应该寻找什么。
但是契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奇迹。
商业楼上的巨大LED显示屏上出现的画面，成为了最大的契机——也是最大的奇迹。
“赤司先生，非常高兴今天能够邀请您来到我们的节目现场。还记得当初接到您同意上这个宣传节目的通知时，我们的工作人员都感到非常意外。所以，相信此次上市的新产品对您来说有特殊的含义。不知是否方便向观众说明一下呢？”
甜美的女主持坐在沙发上，语气有些兴奋，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赤司征十郎的真人！还能直接当面采访，光着一点就不知道羡慕死多少姐妹们了。
要知道，赤司征十郎可是日本经济龙头赤司征十郎财阀的CEO，年轻而有魄力，撇开让人窒息的俊美容颜不说，光是赤司征十郎的家世和财产就能让万千少女趋之若鹜。
但是据目前为止的所有报道，赤司征十郎一直都独善其身，对所有女性也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这一点让社会上不少人猜测赤司征十郎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
“谢谢节目组的邀请，能够参与此次的宣传我感到非常荣幸。”
女主持快醉倒在这迷人的嗓音里了，明明是和其他人一样十分客套的话，但是为什么赤司征十郎说出来的就这么让人心动。
“本公司此次推出的新产品，是‘回忆’系列的另一款香水，我将它命名为‘东京以北的时光机’。”
“‘东京以北的时光机’？好特别的名字，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吗？或者说，是赤司先生童心大起而取的一个这么可爱的名字？”
“这个的话……”赤司征十郎的手指扣住精致的瓶身，透明的瓶子里装着的无色液体在某些角度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好似阳光照耀下的一片宁静湖泊。
“‘东京以北的时光机’，其香味来源于一种名叫蓝花楹的植物。”
“蓝花楹？我记得……它的话语是……”
“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莫非赤司先生……是恋上了某位幸运的女性？”这样爆炸性的新闻想不到将由她亲手挖出，女主持握着台本的手指有些兴奋地颤抖起来。
“准确地来说……是一位男性。”
“男、男性？！”女主持瞪大了眼，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她似乎听见自己和万千少女心碎的声音。
“是的。”赤司征十郎将香水放回玻璃桌上，瓶身与玻璃桌轻叩的声音，让站在LED显示屏前一动不动盯着赤司征十郎的黑子哲也，仿佛间听到了潘多拉之盒打开的声音。
黑子哲也在这个时间点停留的时间过于久了，身为「律」的他在慢慢忘记自己原本的职责，但这并不全是他的责任，而是在时光机损坏之后将近六年的时间里，黑子哲也一直都没有收到来自观测者的任何通知。
这让黑子哲也心惊，这一次「聿」所造成的影响竟然这么大吗？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担心出现在心头的频率慢慢降低。黑子哲也渐渐将自己当成了这个时间点的人类，一直沉浸于这份感情中。
但是所有的故事都会迎来终结。
黑子哲也与赤司征十郎升入同一所大学后便开始同居。
这是他们开始同居的第一年，也是他们相遇之后的第六年。赤司征十郎挑选了一所临近学校的公寓，内部装修全由他一手设计。虽然这费了他不少功夫，但是黑子哲也第一次来到公寓时露出的惊喜表情让一切都变得值得。
两人选择的专业截然不同，黑子哲也选择的是文学，而赤司征十郎选择的则是经济学，同时辅修了法学和哲学。虽然课业会比普通人繁重许多，但是有黑子哲也的陪伴，这些都不算什么。况且，比起幼时所接受的精英教育，这已经轻松了不少。
在两人都没有课的日子里，都不打喜欢嘈杂环境的二人默契地选择待在公寓。
极爱看书的黑子哲也，往往都是坐在客厅沙发的一角，安静地沉浸在文字的世界中，而有些不满黑子哲也将注意力全部给了书籍的赤司征十郎，则会在一旁像小孩子一样捣蛋，以转移黑子哲也的注意力。
有时他会从后面抱住黑子哲也，磨蹭着黑子哲也的脖颈，但是往往会在不知不觉中趴在黑子哲也后背上睡着。有时他则会选择头靠在黑子哲也的大腿上，不过在盯着恋人的过程中，也会慢慢睡去。
这些举动在黑子哲也看来都十分小孩子气。
“赤司君，你好粘人。”自从发现赤司征十郎会在他看书时间对他做各种小动作之后，黑子哲也在赤司征十郎贴近他时都会这么说。
“难得的清闲，当然要和哲也在一起了。”赤司征十郎闭着眼靠在黑子哲也的肩膀上，不理会他的不满。
“真是……拿你没办法。”
所以反抗的大部分结局是黑子哲也会放下书，无奈而又宠溺地揉了揉赤司征十郎的头发后，再继续看书。
而那些小部分结局，则是会演变成客厅里的干柴烈火……
一如往常地，黑子哲也斜靠在沙发上看书。已是入冬的时候，黑子哲也的手慢慢地变得僵冷。但小说剧情精彩得让他舍不得从书上移开视线，他只好对着右手掌心哈了一口热气。
这一幕被从卧室走出来的赤司征十郎看到了。他微皱起眉，径直走到黑子哲也旁，并倾身靠在他身上。
“怎么不拿一条毛毯盖着？”
“其实不会很冷……”黑子哲也的手被赤司征十郎抓在胸前，比他大了些许的手掌包裹着他的手指，传递着自己的热度。
“手指都冷了。”赤司征十郎放开黑子哲也，“明天我让人装一个取暖器在客厅。”
“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赤司征十郎露出一个浅笑，“哲也的事怎么会是麻烦？”
“谢谢，赤司君……”黑子哲也突然看到窗外开始飘起了雪花。他有些兴奋地推开赤司征十郎，赤着脚边跑到了落地窗前。
黑子哲也的眼睛在闪着光，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场雪让他觉得很熟悉，似乎曾经也有见过这样的大雪。
赤司征十郎皱眉，拿着室内拖鞋走向黑子哲也，略带着责备的语气叫道：“哲也！”
“赤司君，抱歉……我不是故意让你生气的。”黑子哲也有些歉疚地垂下眼。在他准备蹲下身穿上拖鞋的时候，赤司征十郎制止了他。
“赤司君？”
“别动，我来。”说着，赤司征十郎动作轻柔地将黑子哲也的一只脚抬起来，缓缓地套上了鞋子。
在穿另一只脚的时候，赤司征十郎突然弯下腰，凑近黑子哲也的脚趾，似乎就要吻上去。
“赤、赤司君！你……你在做什么啊！”黑子哲也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羞耻得想抽出脚，但是内心却十分犹豫，因为他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他。
赤司征十郎抬起头，温柔地注视着脸颊已经变得粉红的恋人，满足的神色从眼底溢了出来：“哲也，我们一起养一只黑猫好不好？”
“……诶？为什么突然……”
“因为我怕哲也寂寞啊。”赤司征十郎低下头，继续帮黑子哲也套上拖鞋后站起身。
“等升入二年级，我的学业恐怕会更加繁重。”赤司征十郎缓了口气，“在我无法陪伴你的时间里，我希望它能代替我给哲也温暖。”
“赤司君……为什么，你总是单方面地为我考虑？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为你做一点事呢？”
“哲也什么都不用做。”赤司征十郎抚摸着黑子哲也的头发，“你在我身边，这便足够了。”
“赤司君，我也是男人。我也希望为自己的所重视的人做一点事。”
“嗯呢，哲也是男人。”赤司征十郎抬起黑子哲也的下巴，邪魅的意味爬上唇角，“现在让我们做一点男人才会做的事，如何？”
“等……唔嗯……”
为什么……他会忘记呢……
赤司征十郎这个人，可是他最重要的人啊，他竟然忘记了？
“赤……赤司君……”
黑子哲也看着前方无声地呼唤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后他突然睁大了眼，眼眶一直囤积的透明液体顺势而落下。
“黑子，时光机已经恢复工作，请迅速回归进行因果律的重新调整！”
黑子哲也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抓紧了身上的围裙，久久都没有回应来自观测者的通知。
水龙头的水不休止地流淌着，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水流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本不应该与赤司征十郎有过多的牵扯，更不应该放任感情的不断滋长，还忘记自己原本的职责。
最后，黑子哲也叹了口气之后，接受了事实：他必须要离开赤司征十郎了。
“我马上回去。”
黑子哲也抬起头，看到窗外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握紧了的手。
没一会，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黑子哲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门口迎接赤司征十郎，而是站在客厅，踌躇着应该如何开口。
“哲也？”赤司征十郎脱下外套，“我回来了喔。”
“赤司君……欢迎回来。”
见黑子哲也有些不对劲，赤司征十郎走近他，疑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赤司君，你后悔与我相遇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赤司征十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仅是皱起眉，隐隐约约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请赤司君先回答我的问题。”
“怎么会后悔？如果后悔的话，我们现在就不会在一起了啊。”
“……那就好。”黑子哲也露出一个痛心而又幸福的笑容，“我也不后悔与赤司君相遇。所以……”
黑子哲也向前握住了赤司征十郎的手，将赤司征十郎即将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赤司征十郎身上的时间静止了。
黑子哲也拥住静止的赤司征十郎，在他耳际轻声说道：“再见了，赤司君。”
虽然，他知道赤司征十郎听不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子哲也才放开赤司征十郎，他脱下身上的围裙，叠好后放在了沙发上。然后，他向门口走去。
在握上手把前，黑子哲也再度转头看了赤司征十郎一眼，他想要将这个背对着他的身影深深地印刻在心里，不漏掉一丝一毫。
黑子哲也的喉间干涸得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最后，他走出了门外。
在大门被关上的一瞬间，赤司征十郎的时间继续向前流淌。
他呆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瞳孔微微放大，嘴唇颤抖着呼唤：“哲……也？”
曾经一度感受到的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再一次涌上他的心头。
而进入时光机的黑子哲也，遭遇了更可怕的事。
“为、为什么……”黑子哲也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脑海里有关于赤司征十郎的记忆开始慢慢消失，如同被砸碎的玻璃一般，坠入了黑暗，寻不见一丝踪迹。
观测者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黑子，你擅自爱上了人类，破坏了因果律。神为拯救你，决定为你消去所有有关赤司征十郎的记忆。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不……不要！”黑子哲也抓着自己的头，试图阻止记忆的消失，但是那仅是徒劳。
记忆一片一片地破碎——
“黑子哲也……很好的名字。”
黑子……哲也……是谁？
“不知道哲也，你可愿意陪我？”
“哲也什么都不用做。你在我身边，这便足够了。”
你……是谁？
黑子哲也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焦点，他开始不能理解自己的为何一直流泪，心脏似乎被挖去了一块般疼痛，却无从得知其中的缘由。
过了许久，黑子哲也终于平息下来，时光机也将他带回了原来的时间点。
他面无表情地走出时光机，望着熟悉的地方失了神。因为不知为何，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黑子，接下来有几个任务需要在一个小时内完成。”
“是。”
“首先最紧急的……”
原来、原来是这样……
黑子哲也望着屏幕上那张熟悉而又怀念的面庞，内心一直以来的空虚慢慢被填补上。他感受到了心脏因为满足而跳动时传来的让人眷恋的温暖。
黑子哲也向时光机所在的地方飞去，因为他想回到二人分别时的那一刻，改变现在这个结局。
“黑子！”
在黑子哲也正准备进入时光机时，耳边传来的观测者的声音。
“你不能那么做！”
“对不起。”黑子哲也钻进洞口，他在心底默念了具体的时间点，眼前出现了一条裂缝。
“快停下，黑子！”观测者的声音一直漂浮在上空，黑子哲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四周是快速向后飞越的时间点。
但在他的手指即将碰触到眼前的那条裂缝时，黑子哲也突然开始痛苦地叫道：“不……不要……”
“由于你再次回忆起了有关赤司征十郎的事，我们决定将你的记忆彻底抹消！”
“赤司……君……”湛蓝色的眼睛里流淌出让人心碎的透明，从黑子哲也口中喊出的破碎声音在这个无人的空间里回荡。
“赤司君、赤司君、赤司君……”黑子哲也不断重复着念着，即便嘴唇已经止不住颤抖，喉咙开始发疼，即便脑海中的记忆被人残忍地剥离，他也要将这个称呼深深地印刻在心里。
“怎、怎么回事？！时光机怎么又出现了问题？黑子你快出来！”在时光机里黑子收到了来自观测者的紧急通知。
在被吸进不知名空间坠入虚无之地之前，黑子被一股强大力量吸入了某一个时间点。
从时光机里出来的瞬间并不如意，黑子没把握好速度，“咚”的一声，从街道的墙壁上掉到了地上。
“啊、痛……”黑子揉着脑袋，正准备站起来，余光瞥见一个穿着白色外套、淡蓝色衬衣的少年看着他，微微放大的瞳孔里透露着他内心的惊讶。
啊，不小心出了声。
黑子还没将来人的脸看清，便迅速将眼神收回来。他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尘土，心里默默祈祷着这个人能够马上将自己忽略。
不过，事情并没有黑子所想的那么顺利。
“你……还好吗？”少年开口问道。
黑子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
二人命运的齿轮再次咬合，黑子的时间开始继续向前进。
见黑子没有回答，少年疑惑地皱眉。
黑子看清了来人，突然开口叫道：“赤司君……”
“你认识我？”
“啊、不，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
……
“东京地区的下一任「律」已经确认好了吗？”
“是的。不过，原来的那位——也就是黑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啊……黑子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在遇见赤司征十郎开始，便慢慢堕落成了「聿」。「律」堕落的原因大都因为内心不断膨胀的欲望和长久不息的空虚，他们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去改变因果律，以让其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而黑子在他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改变了他和赤司征十郎的因果律，最后竟然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这样……难道是指……”观测者看着手上的记录，这是黑子哲也第17次与赤司征十郎相遇。
“死循环。”
“竟然是我们无法修改的死循环……”观测者叹息道，“没有办法终止这个循环吗？”
“没有。死循环找不到起点和终点，也无法弄清其中的因果关系，如果我们擅自尝试终止这个循环，可能会给整个因果律带来不可预料的破坏。所以……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停止流动之前，黑子他只能一直堕落在「聿」的世界中，不断重复做着同样的事，说着同样的话。”
“……又是一个我们无法挽回的悲剧吗？”
“是的。”观测者仰望着远方，不由地叹息，“但是对于黑子他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即便一次又一次承受着失去记忆的痛苦，也要继续下去吗？这样的行为，真让人难以理解啊。”
“或许是这样……呢。”
“啊，东京地区新上任的「律」似乎遇到了困难，我去指导下她。”
“好，我继续观察。”
东京以北的时光机，让我回到了你身边。
